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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国发院博士论坛】第12期，杨壮：柳传志与中国企业家

编者按

8月20日，第12期【北大国发院博士论坛】携手新华网思客，邀请联想控股董事长、联想集团创始人柳传志与北大国发院博士生导师、bimba商学院联席院长杨壮教授一起做客《思客讲堂》，共同探讨创业之路。

作为商学院的领导力教授，杨壮认为：柳传志身上体现出了领导力的五大特质：身体力行、共启愿景、挑战现状、使众人行、激励人心；联想的国际化实践，说明了中国企业要获得国际上的尊重，需要加强软实力；从中国整体来看，只要企业持续进步，社会就一定会进步，就能防止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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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并购成功，中国企业在世界上就有希望

特别感谢柳总在今天思客讲堂上关于企业家创业的讲演。在北大国发院bimba商学院办学的过程中，我们一直在探讨，除了哈佛案例之外，哪家中国企业的案例比较成熟？我不敢说超过十家，大概最多也就是五家，但是联想可能是我们最为重视的一家中国企业案例。

在联想并购ibm pc发生之后，当时摩根士坦利的一位高管跟我说：你一定要注意这个案例，因为从美国人的角度来讲，如果这个案例成功，中国企业未来在世界上可能就有希望。

从那以后，我开始关注联想并购案例。今年早些时候，参加联想乔总和yolanda的新书《东方遇到西方：联想国际化之路》发布会的时候，演讲时，两个人都流出了眼泪，回忆了当时两个凯发官网入口首页的文化融合与道德挑战和辛酸，让人感动。从这个案例可以看出，联想的今天来之不易：从一个本土化的企业，从一个原来的国有企业，变成了一个大的跨国公司。

不确定环境中，领军人物“一个人顶一群人，一个人影响一群人”

我想强调，企业成功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刚才柳总表述的核心观点：一个领军人物的判断力，一个领军人物的决策力，一个领军人物的高度和格局，在今天中国的经营环境中变得尤为重要。

在学校管理课堂里，我们经常探讨这样一个问题：一个企业的最终成功关键在于制度，而不在于个人。但是我印象很深的就是在美国参加一次高中生毕业典礼，一位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的、很成功的教务长对美国毕业学生说：环境变化的时候，一个人的作用可能顶一群人的作用，一个人可能影响一群人，影响一个环境。

在经营环境千变万化的中国尤其如此。今天的中国企业之所以能够取得这么多的成就，特别是民营企业取得这么大的进步，与柳传志、任正非、王石等企业第一把手的领导力密切相关。在一个极不确定的环境下，在一个没有完善制度的人文和市场环境中，企业在领军人物的领导下，建立自己的制度、文化、体系，并不断进行改革和变革，十分重要。

从柳传志身上看领导力之培养：身体力行、共启愿景、挑战现状、使众人行、激励人心

联想经营核心理念是：搭班子，定战略，带队伍。美国领导力大师库泽斯教授讲了领导力的五个特质，用这五条可以概括柳总这么多年工作所取得的成就：

一是身体力行。柳总至今为止仍然是精神矍铄，对联想的现状和企业的未来充满热情和激情，在不同场合经常发表自己的想法和观点；

二是共企愿景。对未来的看法和视野。我有一些学生在联想，其中一些人原来在跨国公司工作。他们说以前觉得跨国公司比联想有优势，到联想后发现跨国公司的优势已经不明显，在某些方面联想已经有了优势。其中最大的优势就是在联想，人的能动性、人的动力，人的积极性得到发挥。没有共同的愿景和使命，很难做到这一点。

三是挑战现状。在过去的十年里，联想在市场里遇到了很多挑战，领导者正确的面对挑战，勇敢的应对挑战，不在挑战前面退缩，是联想不断进步的关键。  

四是使众人行。联想的成功是团队的成功。领导者必须能够带队伍，让每个人在团队中发挥作用，不是事必躬亲或个人打拼。

五是激励人心。联想上市之后解决了管理人员的激励问题，为中国国有企业转型树立了样板。有激励才有动力。

柳总在联想在做出重大战略决策前总是讲，要把问题想透、想清楚，而且不断进行复盘。在中国人文社会生态不健全的社会里面，不断复盘，吸取经济和教训，变得非常重要。中国的社会，从改革到今天，整个法治和体制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也存在很大的缺陷，影响到创业生态环境和创业者的成功概率。

中国很难培养乔布斯

在学校，很多人经常问我：杨老师，你在北大可以看到乔布斯这样的人吗？我说：你怎么看乔布斯？如果用智商和情商来看，我看北大到处都是。第二个问题是：你觉得中国可以培养出乔布斯吗？我说这个比较难，因为中国从方方面面，从体制、文化、教育、传统、思维，没有一个特别适应企业家创业和发展的生态环境和文化土壤。

所以中国的企业家很强，比如说今天参会的来自万科的毛大庆，很强，很能干，但是在创业的夹缝中生活很累、很辛苦。主持人问了一个问题，是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去创业？“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我觉得在中国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当企业家。

而且在中国企业家成功的关键不仅要有很独特的眼光、视角、宽阔的视野和对问题深刻的判断力，更重要的是要在经营环境中有很强的心理抗压能力、很高的情商以及顽强的意志力，西方把这个意志力（grit）看得很重，是企业家成功最重要的因素。

为什么说一般人当不了这样的企业家呢？不是说他不想当或者没有能力做，是一般人没有这个心灵和意志力去完成这项事业，因为创业对人的意志力要求太高了。

我们在讲授案例的时候发现，在中国企业家成功有很多必要条件和充分条件，中国第一代企业家的一个突出特质就是很多人都是当兵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bimba）后来认真学习西点军校的领导力，因为经过研究后发现, 西点军校比哈佛商学院训练出来的成功高管还多，尽管西点不讲很多商业课程，但培养了人的意志力、执行力、价值观和胸怀，以及在这个过程中的统领性。

中国的第一代企业家，包括柳传志、任正非、王石、李家祥、王健林都是来自军队。在军队中当兵的经历会给人很多锤炼，从精神到体能。研究法约尔的14条管理项原则之后发现，包括意志的统一、纪律的统一、执行力等14项管理原则中有10项原则与部队管理和规则密切相关。

不是所有人都有过部队的训练。没有训练出顽强的意志力和吃苦耐劳的能力，没有清晰的价值观，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困难来的时候不能忍耐，退却，当逃兵——要你爬山的时候不能爬山、跑步的时候不能跑步、吃苦的时候不能吃苦，你很难创业，也不可能成为企业家。今天，很多年轻人是这样的状况，因为他们的父母已经给了他们很多，没有他们父辈的苦难经历。

中国企业走向海外，硬实力之外更要有软实力

最近一段时间，看到中国企业正在加快国际化的步伐。我在纽约学习、工作过很长时间，也经常带学生到国外游学，看到很多中国的企业比如房地产公司都去纽约了，在纽约并购了很多企业，购买了高楼大厦。那么，在思考中国企业国际化的问题时，我们发现：联想在很多方面，尤其在海外并购文化融合这件事情上，做的不错，在美国取得很大成就。重要原因在于刚才柳总讲的跨国文化的沟通和融合。文化一旦沟通之后，我们理解他，他理解我们，大家增加了相互之间的信任，可以一起工作，因为对方对你放心。

柳总今天还讲联想的利润很多来自国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是反着的。从这个角度来讲，联想并购ibm是成功的。中国企业现在往外走，应该考虑的问题是，如果成为世界级企业，如何从小到大，从弱变强？如何得到当地人的尊重？我个人觉得这是今天讨论所涉及到的核心问题。当我带学生到了美国、欧洲，甚至是非洲之后，有一个突出感触，很多人觉得中国企业还还没有成熟，还是是小儿科，很多企业经营只为钱而来，很多企业家没有独特的理念和社会责任感，更不知道如何与跟当地文化融合。我觉得在这里面反映出的是我们的管理者缺乏企业家的精神。

联想案例精髓给我们的企业提供了一种企业家精神，一种敢为天下先的行为，反映出联想集团的领导力、意志力、价值观、软实力等综合实力。中国企业不仅应该拥有自己的硬实力，比如说我有多少钱、多少资金、我买了多少楼，更重要的是在我们领导力、执行力、价值观、意志力、软实力方面是不是占有制高点。中国的企业应该考虑的问题是：我们如何成为一个不仅规模很大的企业，而且是让世人尊敬的企业，这可能是今天柳总讲演中给我们提供的最大的启示和启迪。

要做到这一点，我想我们应该认真研究德国企业基业长青的经验。也要学习瑞士企业的经验、瑞典企业的经验，韩国企业的经验，日本企业的经验，这些国家的企业都值得我们认真学习。

同时，我们也想到了另外一些国际企业，这些企业遇到很多很多问题，例如金砖四国中的巴西企业，南非企业。巴西最近一位高官被抓住之后说，如果我要谈到巴西参与腐败的问题，整个巴西国家就会垮掉。最近到南非，也目睹了企业政府的腐败现状，触目惊心。

“企业进步，社会一定有进步”：调动企业家能量，防止中等收入陷阱

中国经济学家经常讲的一个问题是是中国要防止进入中等收入的陷阱。从经济学角度看，人均gdp到了3000-10000美金之后，上不去了。重要经济原因是：劳动力成本急剧增加；劳动生产率急剧下降；因此企业可能无法持续进步。我觉得中等收入陷阱，除了经济原因之外，一个国家的生态、文化、法治环境改善也是很最重要的原因。法律制度一定要变革完善，生态文化环境一定要完善，否则企业一定不完善。社会法律环境不公正，人的积极性和潜能得不到发挥。德鲁克一直把企业看成社会的细胞，企业有问题，社会一定有问题；企业进步，社会一定有进步。

中国企业、企业家要往前走，不仅要传承企业家精神，而且要建立企业的核心价值体系，要发展企业的硬实力和软实力。作为大国，中国的法治建设、制度建设乃至文化建设，包括文化的传承、价值观的重塑都变得尤为重要，因为只有完善这样的生态环境，员工才能真正感觉到公正、公平、阳光、透明，他们的潜能才能充分发挥出来。我认为这是解决当前中国经济社会所面临的很重要的问题。今天的经济问题不仅仅是技术和管理问题，而且是如何调动全社会能量和人的积极性问题。九十年代中国经济增长是因为邓小平把全民的创造力和能量全调动出来了，这一点极为重要。

感谢主持人的精彩主持。感谢新华网思客讲堂田总提供的平台。感谢柳总精彩的讲演和发言。感谢现场参与者提出的问题。（张彤杨壮整理）